我在花蓮經歷了這場地震。
早上醒來如往常般燒水煮咖啡,同時準備女鵝的早餐,媽媽剛好從田裡挖蕗蕎回來,在院子裡整理東西。女鵝還沒進食卻便便了,我拿了要更換的尿布還有清潔用品,抱起女鵝到浴室盥洗,才剛轉開水龍頭,就感覺地板開始震動,瞬間劇烈跳動起來,家裡和室的門發出巨大共振聲響,我立刻抱著女鵝衝向門口,此時媽媽已經扶著大門正在尖叫!
停在門口的藍色老速霸陸旅行車,彷彿嘻哈改裝車Lowrider一樣,前後左右搖晃甚至跳動起來。我一手抱著女鵝、一手拉著媽媽往院子裡逃命,深怕房子被震垮。我們三個人抱在一起,奮力抵抗來回的晃動,我一邊觀察著四週,確認沒有建築物會壓到我們,地鳴、物品掉落碎裂聲,參雜媽媽的尖叫聲,持續了好久好久,終於停了。
“應該是這輩子經歷過最大的!” 我心有餘悸地說。
“這一定會有災情……” 媽媽還在發抖。
女鵝的尿布還是得換,回神後確認房子沒有明顯歪斜,先進屋子拿尿布、盥洗用品,順便把長袖衣物跟防蚊液也拿出來,這邊的小黑蚊可不是蓋的。屋內物品四處散落,電視、花盆、杯盤、石藝品,許多都摔破在地上,匆匆忙忙拿了需要的物品後,就趕緊幫女鵝清洗,換上乾淨的尿布,也做好防蚊措施。
突然又一陣天搖地動襲來。
我還是一樣,一手抱著女鵝、一手拉著媽媽往院子空曠處移動。媽媽也一樣尖叫。第二波震度比剛剛小一點點,實際上依然非常可怕。
地震終於結束後,媽媽跟我的手機同時響起。住附近的弟弟說地震完聽到三棧那邊山崩的聲音,望向山頭都是土石崩落揚起的塵土。獨自在新北中和家中的太太,哭著跟我互相報平安。各地親友們也陸續來電關切。
花蓮人社群跟一些Line群組,紛紛傳出一些瞠目結舌的即時影像。崇德山崩、大清水隧道口路面消失、大樓歪斜、落石砸到車,後續全台的災情大家也都在新聞上看到了。
我們家在佳民村,慈濟精舍附近,也算是這次地震的搖滾區,很幸運地村莊內沒有傳出什麼嚴重災情,也幸好我在花蓮陪著媽媽,不然讓她一個人經歷這些,實在太恐怖。女鵝在地震後整天都必須抱著,不敢自己下來,連睡覺說夢話都是講會怕地震。到現在已經兩天了,每小時都還有幾次有感餘震,我們隨時都準備逃難,甚至考慮睡在車上。
歷劫歸來的我們,慶幸自己還活著,但短短幾分鐘帶走好幾條性命。強震不僅震垮了道路、樓房,也震垮了許多人的家庭。道路可以修補,樓房可以重建,逝去的親友卻是再也見不到面。傍晚開始下起大雨,太魯閣和蘇花公路,似乎還有失聯的人困在裡面,希望最後能有些好消息。
921地震的記憶與傷痕,才逐漸被淡忘撫平,25年後的403地震,再次提醒了生活在斷層帶上的我們,時時刻刻都得做好準備,我想這是每一代台灣人都必須經歷的宿命。
願逝者安息,傷者早日康復。
天祐台灣。